羽化成仙——忆・我的奶奶③
1. 棺材佬
我老家所在的小镇的殡葬服务几乎是垄断的。
整个小镇一共只有两家,各负责半个镇,都是祖辈传承下来的“家族生意”,当地人称呼他们“棺材佬”。
几乎天天有人去世,有时候一天几场,“棺材佬”们生意络绎不绝。
一旦有人去世,不管什么时间,家属都会第一时间给“棺材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按照习俗先料理一番:净身、更衣、安排家属准备香火纸钱、利是钱等……。职业需要,“棺材佬”的电话全年无休。
几十年前,殡葬还没有那么规范的时候,棺材佬的工作相对简单,出殡就是把棺材抬到山上,葬入之前选好址的墓地就行了。
后来,殡葬规范了,统一要求到殡仪馆火化后,棺材佬的业务也与时俱进了。他们还要操办殡仪馆预约、哀悼仪式等一系列手续流程,出殡后安排中巴送家属跟随运棺木的车去殡仪馆,陪同家属走完一系列流程,最后把家属送回家,把火化后的骨灰送去灵位或墓地。
毕竟是跟逝者接触的工种,一般人多有忌讳,觉得干这一行的人晦气、不吉利,甚至有的人老远看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了。棺材佬们倒也坦然,麻利地干着他们的活,甚至手套口罩都不戴。或许他们真的“百无禁忌”了吧。
但不可否认的是,棺材佬收入非常可观。
做一场活(含殡仪馆预约、火化、家属接送、骨灰安置等一条龙服务),收费1.8万-2.5万不等,根据选择的殡仪馆服务“套餐”不同,价格有所差异。除去殡仪馆的收费,棺材佬到手起码1万。
除了这笔大的费用,每个环节步骤还要收“利是”。
比如:给逝者净身、更衣后→收利是;清理旧衣物→收利是;入殓封棺后→收利;抬棺出殡→收利是;放鞭炮→收利是;送家属去殡仪馆→收利是……一封利是金额一般5元或10元。
就算家属不知道哪个步骤要给利是,棺材佬们也会主动讨要利是,毫不含糊。
小镇上的人,平常日子过得再节俭、再精打细算,办丧事上,花钱都是不计较的,这些都是属于“该花的钱”。
想着就算是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吧,也要做得风风光光,毕竟也就这么一次了。
“套餐”价格都不计较了,相比之下,利是就是小钱了,更不必计较了。
所以,按照一天做一场活,一场10个人算,除去成本,棺材佬每人每次收入1千起步,是不在话下的。
虽然工作性质让人忌讳,但棺材佬的收入绝对碾压一众白领。
2. “神婆”
我不确定这个称呼准不准确,姑且先这么叫着吧。
“棺材佬”只在特定的时间点过来做事,不是全天候守灵的,而“神婆”,则是从接到家属通知开始,到逝者出殡,全天候守灵。
什么时间点需要上什么香、点什么蜡烛、烧什么纸钱、准备什么祭拜的饭菜;什么关系的亲属行什么祭拜礼、给谁准备什么样的祭拜纪念品等等,“神婆”们都有一套说法,都能说出一套典故。
尽管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情,但是对于家属来说,基本都会照着做,以图心安。
做“神婆”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
对于她们来说,这工作虽然是跟逝者打交道,但是毕竟来钱快,就算要熬夜,但总体还是轻松的。
跟“棺材佬”类似,“神婆”除了固定的收费,也会在各个步骤收“利是”,一场活下(两天左右)来,收入千元左右也是可以的。
3. 殡仪馆
人性化、电子化、流程化、产业化、礼仪周到、服务贴心、基调宁静和谐……
在我原来的印象中,这些词语跟“殡仪馆”是绝不沾边的,但事实上,确实就是当今的殡仪馆的真实写照。
从整个殡仪馆的装潢布置来看,完全没有一点阴森忧郁、反倒给人一种“生死乃自然规律”、天道轮回、生生不息的坦然;另外还有“心理咨询室”,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殡仪馆的服务人员,不管男女,都职业套装穿戴整齐、彬彬有礼,语调亲切。
报上逝者名字以后,前台就会安排可用的等候室、祭拜室、悼念室、火化观礼室,每一步都有服务人员带领、主持,每一步都有标准操作流程。
在一般人看来讳莫如深的死亡,对于这里的工作人员来说,就是日常业务而已,就如同医护人员看惯了生死一般。
社会在发展,殡葬服务也与时俱进地发生着变化。
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估计殡葬这个行业会继续发生一些改变,但绝不会没落。
毕竟,这既是给逝者服务的行业,更是给生者以慰藉的行业啊。
那个曾被批斗的“地主”,终于入“土”为安了——忆●我的奶奶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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