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葬师是干什么的( 殡葬师)

上游新闻·重庆晚报慢新闻记者 周荞 文/图

中国人自古忌讳谈死。

在某社交平台上,一猎奇者提出问题:“从事殡葬行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一答非所问的回复赢下最高赞:“谢邀。尽管工资高,但不建议有这种体验……”

李娟,90后,从事殡葬工作满8年。待看完这道题,她果断回复我了一个她的高频表情包:一只疯狂‘哈哈哈哈哈’的小猫咪——这和工作中肃穆冷静的她,看起来不太搭调。

传说中的高薪,意料中的偏见。李娟坦言,其实殡葬远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神秘。送逝者离开,给生者慰藉,这个职业甚至还有一些毋须用言语表述的温情。

清明将至,清明雨亦如约来。事实上,在回复表情包的上一秒,这个土生土长的重庆姑娘刚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一行字——

“明日小雨,记得多备几把黑伞。”

殡葬礼仪师:

“我们算是黑衣天使”

黑西装,白手套,脸上化着得体的妆。李娟缓慢捧起骨灰盒,动作轻柔得如同慢镜头。

待家属和逝者做完最后的道别,骨灰盒被缓慢放进墓穴。这一步骤用行业内的话说,叫请灵入穴。从明灯、送灵、净碑、暖穴、入穴……作为一名专业的殡葬礼仪师,这套礼仪服务流程,忙时,李娟一天要做上四五遍。

殡葬师

李娟

在她的记忆里,最早的一次仪式开始在凌晨四点。她工作的九龙陵园位于半山腰,海拔决定着体感温度会比平地低上3度左右。林深树密,墓地,静悄悄的夜晚,凉……

“我知道,你第一个问题肯定要问我怕不怕。”笃定猜到了我的想法,李娟微微一笑,“这么说吧。我如果怕,就不会读这个专业了。”

91年出生,2013年毕业于重庆城市管理职业学院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专业。李娟学的殡仪方向,是正儿八经的“科班生”。“你又猜错了。我们班上49个同学,女生30多个,反而是男生很少。”胆子大,李娟身上有着重庆女孩常见的大大咧咧和直爽劲。

她爱看恐怖片,上学时的人体解剖学、防腐整容课从未让她怵过。“一开始学这个专业是妈老汉‘鼓动’的,他们觉得殡葬很冷门,不愁就业。”李娟同意了。专业敲定后,她一度相信自己已然做好面对“闲言碎语”的准备。

她想,管别人怎么说,我就装作听不到。“谁知道这么难。比我们学解剖、学伤口缝合都要难多了。”

伴随着异样眼光,有些动作、有些话自带一种微妙,比如得知在陵园工作立马缩回准备握的手……短暂失落之后,李娟开始慢慢学会给自己打气,“首先,我们不能自己先看不起自己。医生护士救活人,咱们帮‘逝者”,他们是白衣天使,我们也不差。”她看了看自己的黑制服,笑一笑,“算是黑衣天使吧。”

工作中获得的成就感,就明显更有说服力。“我经手过一位英年早逝的退役军人,他的母亲痛失独子,在下葬过程中提出了好些要求。”在李娟看来,礼仪师这份职业,最重要的有两点。第一是要将心比心,换位体谅家属;二则要学会沟通,保持一颗“平常心”——不需要去刻意安慰,也不需要主动表现悲伤。尽量忽略对方是一个逝者亲属的事实,反而会让他们好受一点。

落实在行动上,李娟总是耐下性子处理好亲属的各种要求。逝者的母亲希望能在告别仪式上播放儿子的视频,背景音乐得是儿子喜欢的歌,不能亲自来现场悼念的部队班长要提前录好VCR……“后来这位母亲拉住我的手,情真意切地说着谢谢我。那个时候我猛然觉得,自己的职业也是神圣的。”

殡葬师

李娟

服务逝者,也是服务生者。李娟说,看惯了生离死别,目睹过他人的悲痛欲绝,就更会明白这份工作的意义——多给逝去的人一点尊重,活着的人更要用心生活。

入殓师:

“解压能力自行考试”

石桥铺殡仪馆,殡殓组办公室。工作之外,这里的闲谈绝对值得胆大者竖起耳朵一听。

老师傅们述说着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除了分享工作经验,也不忘聊聊各地不同的丧葬习俗:比如有的家属要求给逝者穿11件寿衣,有的不要衣服,要全身裹布;要拴很多条裤腰带、要剃光头、要脸上刷黑油彩……

88年出生的金刚挠挠脑袋,似乎插不进去话。“诶,好像我碰到的还比较少……”半路出家,在从事入殓师前,金刚是一名公交车司机。跨行如此巨大,他也很直白,并不避讳转行原因:“3年前偶然看到殡仪馆应聘,考虑到收入,就想过来试试。”

殡葬师

金刚

他至今记得当时的考试。“实操”考了遗体化妆、遗体穿衣;“理论”考了火化方面的安全操作知识。考过了是最基本的。干这行,金刚认为,自我的解压能力其实也值得考次试。

对他来说,能准确判断出自己可以通过“解压”考试的,是两个标志性事件。

“亲朋好友问我,你这个工资高哦?我点头,假装正经地回‘一个月两三万嘛’。”对方撇嘴,“十万我也不得干。”金刚一笑而过,“工资其实远没有那么多。真实水平只有四位数,我说腻了他们也不相信,那就捡他们想听的说好了。”

他坦然道,第二个就是要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在面对非正常死亡的遗体时,他能平静从容地处理完的同时,还要尽最大努力帮助逝者恢复一个安详自然的面部状态。

在金刚看来,入殓师也是服务业,同样涉及和人打交道。只不过,这个“人”,更多的是逝者,也更不简单——给遗体美容化妆时,最近的一次,自己的脸离遗体不足20公分;偶尔也会处理难度较高的遗体,如遇到车祸或者高坠的,就得缝合得修补。“遗体化妆需要用油彩去复原面部肤色,颜色则全靠我们掌握。皮肤黑点的,黄点的,惨白的,使用到的油彩各不相同,且皆需要调色。”

谈起自己认为这份职业最需要的素质,金刚思索半晌答道,“是人文关怀”。“尊重遗体,尊重每一个生命,这是对逝者的;多一点体谅,尽量满足家属心愿,这是对生者的。”

火化师:

“一个急性子是如何变佛系的?”

91年出生的舒鑫,小个子,慢性子。看他的样子,你可能猜不到他从事的职业是撒子。

殡葬师

舒鑫

“一般流程,逝者会先送去殡殓组进行消毒美容,再由殡葬礼仪师守灵治丧。最后,再送到我们这里。”舒鑫是石桥铺殡仪馆的火化师,用他的话说,也是生命最后一程的送行者。

火化组,殡仪馆里公认最辛苦,任务相对最艰巨的环节。24小时全天在岗,倒班制。舒鑫的一天,就从将办好手续的第一具遗体推进火化炉开始。

厚厚的眼镜片也遮不住黑眼圈。空间不算大的办公桌上最明显的,是一杯又一杯的浓茶。“一般凌晨2点到早上9点是最忙的时候。”忙什么?舒鑫一挑眉,“嘿,那我就必须要亲自“下场”辟谣了。”

“很多人觉得,我们的工作就是打开炉门,遗体推进去就大功告成。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舒鑫说,这里火化的平均时长在1个半小时。期间,他们得随时在炉旁,观察火化情况,防止出现差错。“火力的调整和火化的进程会受逝者身高、骨骼、年龄甚至健康状况的影响。有时候,也会根据家属的要求,制定特殊的火化方案。”

殡葬师

舒鑫

“我是年轻人嘛,说实话,操作火化炉是不难的。难的是克服恐惧。”舒鑫同样半路出家,大学学的是美术,毕业后去了4S店从事管理。来殡仪馆上班,是思想开明的父母以及奶奶的建议。“事业单位哦,你去试一下嘛。”

“我身边的很多同事,是自己想来,家人反对。我是很难得的,全家都大力支持这份工作。” 舒鑫有点哭笑不得,他说,自己的父母和奶奶都是文化人,也是家人告诉他,什么工作都要有人去做,并不分贵贱。“况且,谁没有这一天?”舒鑫想通了,“是啊,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从被说服改行,到真正认同这份工作。这中间实际隔着的,是一具又一具的遗体变成骨灰的过程。舒鑫见证过太多崩溃又激烈的情绪,相比之下,有位逝者亲属让他记忆深刻,也因此对这份工作有了更深的认识。

“她丈夫和孩子因中毒同时去世。火化前,很罕见的,一个人站在两台炉子前告别。”7天后,刚好又是舒鑫值班,这位阿姨手上拿了两只花,又来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哭,一旁的舒鑫也没有安慰她,只是默默地给她搬了一根板凳,静静地站在了一旁。站到后来,腿麻了。“临走前,阿姨轻声对我说了好几声谢谢,说干这份工作很了不起。”

“或许是看过太多人的消逝过程。对人生无常这句话就理解越深刻。人到最后,也就是一把灰。”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下班后,舒鑫和许多90后一样,爱好唱歌、打游戏。

但相比原来,他直言如今的自己变化很大。“以前很急躁,是个急性子。但现在觉得,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事简直不值一提。”“我学会了从容去接受,脾气变好了,心态淡定佛系太多。”

“有一次在饭桌上,我开明的奶奶居然和我谈生死。” 舒鑫很感慨,因为作为一个火化师,他给出了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不想搞告别仪式,也不想留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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