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东郊殡仪服务中心( 燕郊殡仪馆)

燕郊殡仪馆

2020年寒冬的一天,燕郊一家民营小医院里,孤苦伶仃却为人热情的德哥离开了我们,看着他没有血色的枯瘦的身体冷冰冰的,我这个他在燕郊的最后送行者难掩悲伤。当殡仪馆的面包车拉走他的那一刻,我尽管咬紧了牙关,但想起我们过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的眼泪还是涌了起来,50岁,远远不是该走的年纪啊……

我运气向来不好,北漂3年后,到2018年,38岁了,我的爱情、积蓄工作还几近空白。迫于经济压力,那年春天我搬到燕郊一个叫行宫村的城中村居住。300元的房租当然不能苛求什么,夏天燃香驱赶蚊子蚊子仍然嗡嗡叫个不停,冬天烧煤取暖我多半还要瑟瑟发抖,除了睡觉,我不愿在这10平米的阴郁的出租屋多呆一会。我的许多时光,于是爱在那个叫做燕郊公园的地方虚度。

燕郊公园每天都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热爱运动,有的来这里只是为了生意,有的散步者看上去过的很幸福,也有落魄的流浪汉以此为家。夏天,我离不开啤酒,爱喝着啤酒在公园看人下象棋,有时也和人下几局。就这样,我认识了象棋下的不赖的德哥,常常是他的手下败将。德哥尽管有些好吃懒做,有着东北下岗工人那种常见的猥琐下流、爱扯是非的陋习,但到底还是一个讲情义的热情人,当我给他贡献了一听啤酒后,他把我认作了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大家都出门在外,能帮的,一定帮!”

燕郊殡仪馆

因为一件窝心事,几天后,我真的找了他。那是个星期六,我在街边的早市买桔子,一汉子大声叫卖5斤10元钱,我买了,但拎在手里感觉也就3、4斤的样子,到另一个摊主那里称量,果然只有3斤8两。我生气地找了回来,可汉子不认,还说我一定吃了几个。不能退,也不能补足份量,汉子态度蛮横、坚决。无计可施中,我退到一棵杨树下给德哥打电话。他就住在附近,一会儿,骑着摩托车赶来了,太阳底下,脑门明亮、耀眼。能这样做生意吗?他发问,又指了指我,我相信他,一个老实人。我奇怪,一个长的并不高大,声音也不具有一种威慑力量的人,不出2分钟,就能让汉子给我再添了5个桔子。我要德哥拿几个桔子吃,不吃了,他说,我还得去工地忙呢。

有一天,公园里有个妇人卖兔子,5、6只小兔子呆在铁丝笼里乖巧可爱,不少人围着,一些孩子用草叶逗它们。我想来一只陪伴我北漂的孤独,但要价30,少了25不卖产,我舍不得。下完一局象棋,德哥走过来,一个大男人想买兔子,他说,同时拍拍我的肩膀,兔子好养,我给你15讲下来,你要不要?没想到妇人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让我高高兴兴抱了一只兔子回到冷静的出租屋。我喜欢这只兔子,但一个多月后,它死于一次腹泻,脑袋深深陷进铁丝网里,样子凄楚。这天晚上,德哥正好来还我给工友修缮宿舍的锤子,我们目睹了它临终的这一刻。将它好好葬了吧,德哥嗓门压的很低,动物也有生命,和人一样,它生命最后归宿也应该是大地。我们来到燕郊公园,用手机照明,择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挖了个小坑将其安葬。这个地方,有一段时间我萦绕于怀,经常故地重访,看到小小的土堆仍然结实,当小草葳蕤时,更是如释重负。

在燕郊呆久了难免讨厌燕郊,2019年底,工作换到了西四环,我想离开燕郊搬回北京,在石景山找了一处地方,但高房租又让我举棋不定。你还年轻,不是吃不了这个苦,住在燕郊能省下不少钱呢,有那钱留着以后娶媳妇买房子不好吗?德哥说,小兄弟,青年不是用来享受的,苦难对青年其实是无价之宝……他的一番说教尽管没有多少说服力,但因为院子里新来了一位长的不错

的女租客,我到底还是没有搬走——为她留了下来,但她不久却先搬走了,本田汽车带她走的,那个下午,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始终伴她左右,我不敢向她要微信。她注定不是你的,德哥说,一边摩梭着手里的一对核桃,人各有命。

燕郊殡仪馆

离异多年的德哥没有固定职业,北漂后靠打零工为生,做过群众演员、工地叉车司机、职业讨债人,和我认识时,在燕郊几个公寓兼职水电工。我的时间多的是,打牌、下棋好打发,他说,偶尔也去城中村找小姐,有需求啊,男人吗,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一天晚上,喝了酒,他带我去城中村看小姐,城中村错综复杂,公寓楼彼此紧挨,小姐们三三两两站在城中村的小道上或是公寓楼的门口招呼过往的男人,夜色下,又化了浓妆,面目难于看清。

“喂,喂……帅哥玩会吗?”

“啊,怎么玩,多少钱?”

“看你怎么玩啦……全活儿,150……”

“贵了……不玩……”

“50,玩吗?”另一个小姐说。

“……安全吗……算了吧……”

“这些小姐年纪都不小,染上病咋弄,”跟在德哥后面,我说,“我们还是走吧,这是非之地少呆,我看有人盯着我们呢……”

“走吧……也是,我可不想带坏你了……”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之后,突然的一天下午,在814公交车上,我接到警察满腔严肃的电话:你是不是德子生的朋友,他手机里存有你的电话,他出事了,快不行了,人在医院,过来看看,帮忙联系下他的家人。路上堵车,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魂归天国。这天早上,他生命的最后一天,起得很早,到一处工地给人做小工,但突然就倒在了严寒的天空下,前往医院的途中,他浑身僵硬,失去了知觉。

“跟我说说话嘛,”以前,我空虚的时候,爱给他打电话聊天,“燕郊这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跟你聊天有意思……”我的恳求如今永远只能迎来沉默——在燕郊我又是一个人啦,我无精打采地削着土豆皮,今夜,快清明了,我想起德哥,你在天堂还好吗,想必你一定比在人间活的洒脱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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